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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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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015.

昭嵐聽到了抽噎聲。

擡頭一看,少女的眼睫上已經盈上淚珠。昭嵐手忙腳亂:“姐、你!你哭什麽啊,真是的,我還沒來得及委屈呢!”

昭雪卻搖搖頭,她抓住昭嵐的手,看向她的臉。

昭嵐跟大姐很像,細看卻能一眼發現很多不同之處。昭陽大姐總是沈穩的,內斂的,唇角微抿,令人安心。而昭嵐像一縷風,總是笑著,向人們訴說著她的肆意開懷。

但是只要抓住她們的手,就能發現,她們的手都一樣帶著薄繭,溫暖而堅韌。

“不是委屈,”

昭雪別過頭,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抽噎之中又笑了兩聲,

“昭嵐,你說的那些事,我從前並不知道。謝謝你。”

也對不起。

“謝什麽啊,”

昭嵐莫名其妙,“我們,一直都是家人,不是嗎?”

是啊。

昭雪心想,是家人。

是才不會在乎外人怎麽說,才不會在乎丟不丟人,只會想著你是不是快樂的,家人。



最後還是昭嵐去她的房間裏幫她擦的藥。

她走之前給昭雪留下兩個消息:第一個是,季雪壽也沒有去參加藏劍宗的面選。

這件事其實在昭嵐說她沒參加面選的時候,昭雪多多少少就已經猜到了。昨天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是他,昭雪心裏非常清楚。

這個家夥……

昭雪嘆了一口氣。

但是畢竟,兩個人入選天星宗都不是什麽大問題。就像昭嵐說的,他們二人天賦卓絕,不管在哪裏都是閃閃發光、吸引眾人視線的存在。

但是第二個消息讓昭雪有些焦急了。

季雪壽在回來之後發了高燒,到現在還在昏迷之中。

昭雪知道自己心急也沒用,因為她沒法過去探望他。

她只能希望他別出什麽事。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聽見了撓窗子的聲音。

一開窗,除了瀉進來的滿室明媚陽光,還有一只靈巧輕盈的黑貓。

“踏雪!”

昭雪很久不見它,想得緊。小貓跳進她的懷裏,彈了彈毛茸茸的耳朵,在她的懷抱裏安心地窩成一團,瞇上眼睛。

“你這家夥,明明才起床……”

昭雪無奈地說著,突然“咦”了一聲。

她拆下踏雪綁在腿上的布條,展開。

——“安好,勿掛。”

歪歪扭扭的四個字,像是偷偷躲在被窩裏,將不知道哪裏撕下來的布帛鋪在軟軟的床被上艱難地寫成的。

昭雪忍不住笑出聲來。

敲門聲響起。

“進。”

進來的是昭嵐。

大姐和其他人這兩天都沒有過來。

“阿姐,你看什麽呢?”昭嵐好奇地把頭扭過來。

“季雪壽說他病好了,讓我別掛記。”

“這家夥,好得還挺快哈。”昭嵐語氣怪怪地說,眼睛一亮,看到一邊的踏雪,伸手想去抱,“踏雪乖乖,好久沒見了,讓我抱抱!”

小黑貓一溜煙就沒影了。

昭嵐:“……”

昭雪收起布條,蹲下了身子,在床底拍了拍手:“踏雪。”

過了一會兒,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蹭進她的手心,蜷成一團。

昭雪把它撈出來,抱在懷裏,遞給昭嵐:“給你抱,小心點,別被它撓了。這家夥脾氣怪得很。”

小黑貓被轉交到昭嵐懷抱裏,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睛看昭雪,仿佛在質問她怎麽能背叛它,將它給一個陌生人。

昭雪咳嗽一聲:“不是陌生人,這是昭嵐姐姐,她以前還抱過你的,不記得了?”

踏雪“嗚”了一聲,不再看她,把頭縮回去,任由昭嵐揉圓搓扁,似乎生無可戀。

昭嵐滿足地感嘆:“踏雪真可愛,真是便宜季雪壽那小子了,一想到他總是霸占著它那麽長時間,我就忍不住想揍他那張臉。”

昭雪:“人家病才好。再說了,你們以後都在天星宗,如果再分到一個師門裏,說不定擡頭不見低頭見,還是好好相處。”

昭嵐:“嗯嗯。”

昭雪:“……”沒什麽信服力。

不過,她又想起了季雪壽。他為了她沒去參加藏劍宗的面選,又發了一夜燒,季家和沈家說不定會交惡。即便沒有如此,關系肯定也不如以往了。

而且,季雪壽以後要去天星宗,而她則會跟著大姐一起去剿魔,他們不久之後就要分別。

現在雖然好感度還在漸漸上升,但還是並不保險。

得盡快讓季雪壽跟大姐坦白,最後做一個了斷。

“阿姐,你在想什麽啊?”

昭嵐歪著頭看她,“這麽入神。”

“沒什麽。”

昭雪回過神來,“因為你和雪壽過幾天不是都要走了嗎?我也要跟著大姐去剿魔了。所以就想著,什麽時候再聚一聚。”

“噢噢,阿姐,你一說這個我想起來了。”

昭嵐高興起來,“明天上午正好我去參加天星宗的面選,晚上就是花燈節會,阿姐,你跟我一起去吧!”

“花燈節會?”

昭雪在腦海裏翻出來這個有些熟悉又陌生的詞匯。

“雖然說是給有情人過的節日,但是不管什麽年齡段都可以去集市上玩兒的。往年你不是都不想去嗎,說是人擠人,又悶又熱。但是花燈真的很好看,還很熱鬧!”昭嵐的眼睛亮晶晶的,“阿姐你錯過了好多年,真是太可惜了啊!每年我想猜燈謎給你送那個終極大禮……好可惜啊,你都不在。”

“今年就陪我一起去吧,怎麽樣?去嘛去嘛。”

昭嵐搖著她的手臂,眨著亮亮的小狗眼。

踏雪順勢跳下來,竄進床底。

昭雪沒辦法,只好說,“好吧好吧。”

反正,他們也要分別了。

“太好啦!”

昭嵐跳起來,在昭雪面前走來走去,“那就這麽說定了,明天上午我去面選,下午呢,我來找你——給阿姐你好好打扮一下!然後傍晚我們去花燈節會!”

昭嵐興高采烈地走了。

昭雪想了一會兒,找了張紙,提筆懸腕。

她猶豫了幾秒鐘,墨汁滴在紙張上,緩緩暈開。

很快,她就開始落筆回信。

——“花燈節會,明天傍晚。去嗎?”

下午,午睡時分,季家的小少爺因為在床上蹦跳不小心摔下來,磕腫了膝蓋。

-

次日中午午睡起來,昭雪就聽到了昭嵐的天星宗面選過了的消息。

當然,季雪壽也過了。

昭嵐直奔她房間,告訴她好消息,又把她推著去沐浴。

“這才剛下午。”

昭雪的聲音隔著水霧從隔間裏朦朦朧朧地傳出來。

“當然是因為阿姐你好不容易才能跟我出去一趟,”

昭嵐笑嘻嘻的,“我也打扮了好久呢。阿姐你這次就乖乖聽我的吧!”

她沒轍,頭一次洗了個香噴噴的花瓣浴,又被侍女從浴桶裏拉起來打理頭發。

她打了好幾個噴嚏。

侍女們一邊悄悄讚嘆,一邊幫她梳了個時興的單邊發髻,昭嵐親自給她挑了一件漂亮的靛青色長裙。

上半身是藍白色的暗扣搭肩,青紫色的流蘇會隨著步伐蕩漾,裙擺像一尾游魚一樣靈動。

昭雪讓侍女從衣櫃裏給自己選了手袖戴上。

能夠恰好遮住先前舞劍扭傷的地方。

昭嵐把鏡子推到她的面前。

鏡子裏的少女皮膚瓷白,眼睛黑白分明,眼尾低垂著,像初秋的月一樣清清冷冷,垂眸歪頭看向鏡子時如同蟾宮的一棵月桂,整個人垂著滿枝頭憂郁的花。任何看到她的人無法不被她所吸引。

“我現在真是嫉妒死傍晚花燈節會來的那些人了。”

“為什麽?”

“我與阿姐你是姐妹,好不容易趁著分別前才能把你邀出來。而他們與阿姐你素不相識,第一次看見的,就是漂亮得要發光的你呢。”

昭雪擡手摸了摸她臉頰邊的頭發:

“以後這樣的機會還有很多吧?”

“哪有啦!天星宗和藏劍宗相隔十萬八千裏,坐馬車也要坐數月半載呢。”

“你以後修仙,修的不是劍嗎?那肯定能學會什麽……禦劍飛行?”

“說的也是!”昭嵐又高興起來,“那以後就能隨時去找你玩啦!——哇,阿姐,這個好漂亮,試試看這個耳飾!”

沒過一會,門突然被敲響。

昭雪:“進。”

門外頓了一會兒,才慢慢響起“吱呀”一聲。

昭嵐先回過頭去,她楞了好半會,像是被嚇傻了一樣,耳墜“叮當”落在桌面上。她磕磕絆絆道:

“母、母母親!?”

昭雪一滯。

她慢慢回過頭去,看見那婦人站在門邊,端著一只手臂,走進屋裏。她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威嚴淡漠,只是在看到昭雪時眼神微動。

昭雪“蹭”地一下站起身來,差點把椅子帶倒。她扶著梳妝臺,有些緊張和局促地看向沈清:

“您、您怎麽來了?”

沈清看了看昭嵐,對她示意:“你先回房間吧。”

昭嵐支支吾吾:“母親,其實,我傍晚要跟二姐出去玩的……”

“我知道,”沈清點頭,“不會耽誤很長時間的,我只是想來找你二姐說點話。”

說話?說什麽?

昭雪忐忑不安地想。

“……好。”

昭嵐擔心地看了她一眼,還是退出了房間。

“你坐下吧。”

沈清走過來對她說道。

“……嗯。”

昭雪緊張地扶著椅子,神思不屬。

她們上次一別前,她說了那樣的重話,後本資源由滋源君羊已無二兒七五兒吧椅收集來她就經歷了綁架事件……那次以後,他們一面也沒見過。她死裏逃生這麽長時間,沈清從未來看過她一次。怎麽今天突然來她的房間要找她說話?

對方卻只是認真地端詳了她一會兒,

昭雪把頭別過去。

“你……”

沈清說,“你今天很漂亮,昭雪。”

怎麽突然扯這種家常話?

昭雪忍不住擡頭對上她的眼神。

“母親,您……”

“其實你不用打扮。”

沈清在她的面前拉了張椅子坐下來,“畢竟,出去玩是為了自己舒服開心,不是嗎?”

“昭嵐她很重視這次花燈節會。”

昭雪在她坐下來後才敢慢吞吞將屁股挨上椅子,又慢慢將眼神轉走。

“那孩子,從小就是這樣。”

沈清有些無奈,“什麽事都喜歡大張旗鼓的,也不會顧及別人的看法和意見,因為年紀小,大家就都寵著她。”

“……”

“你已經從她那裏知道了剿魔的事情了吧?昭陽之前跟我商量過,我本不想同意的,但是你大姐同我權衡了很多利弊,又極力勸說。你們過不了幾天就要離開家族去剿魔了,她這幾天準備的事情很多,所以暫時沒能來看你。”

“嗯。”昭雪小聲說,“我知道。”

大姐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她很清楚。可是沈清一樣沒來看過她,不是嗎?這一次特地來找她,應該是想好好敲打她一下吧。除了訓斥一下那天她說的重話之外,還要叮囑她出去之後別闖禍、別給大姐添麻煩、別丟家族的臉之類的話吧?

真是的。

昭雪攥緊了自己的袖子。

又丟人又尷尬,幸好昭嵐這家夥不在……等等,那臭丫頭這一次不會也在聽墻角吧?

早知道之前就不在夫人面前放那種蠢話了!!

昭雪懊惱地想。

清冷冷的聲音這時卻忽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一直在回想你上次說過的話。從你離開我的房間之後,我一直在回想,那些年裏,我到底直接或間接地給你造成了多少傷害。”

“……”

她突然在說什麽?

“昭雪你原本是那樣內斂而不善表達自己的孩子。”

沈清看著她,不知道是回憶起了什麽,表情突然變得有些難過起來,

“但是當時,卻能夠對我說出那樣悲傷而憤怒的話,你這麽多年,一定都過得很辛苦吧——我在那之後一直這麽想,也很想知道,”

昭雪楞住了。

她似乎一時間不能夠完全理解對方的話。

“——昭雪你,恨著身為你母親的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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